吴 海 盐

    在伟大的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那些为国家、为民族作出贡献的抗日英雄、抗日将士，受到人们由衷的崇敬，名垂青史。

在漳州的抗战史上，有这么一位抗日将领，由于种种原因，他的史迹被蒙上一层历史的尘埃，他的名字已被世人遗忘。

    他的名字叫杨逢年。

    2015年11月7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同台湾方面领导人马英九在新加坡举行历史性的会面。习近平深情地说：“今年是全民族抗战胜利70周年，这是付出巨大民族牺牲才赢得的胜利。两岸双方应该支持鼓励两岸史学界携起手来，共享史料，共写史书，共同弘扬抗战精神，共同捍卫民族尊严和荣誉。两岸同胞应该牢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团结一心，携手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

    遵照习主席的讲话精神，在漳州对外交流杨氏委员会和会长杨以能，副会长杨明（杨逢年嫡孙）、秘书长杨子艺的关心、支持、帮助下，笔者同杨会长、杨副会长及杨氏宗亲一行数人，先后到台湾台北有关军史馆、档案馆，福建省档案馆、龙海市档案馆查阅有关杨逢年的史料。并先后到龙文区步文镇碧湖村、龙海市角美镇杨厝村、龙海市九湖镇南洋坪村、龙海市海门岛海山村等地进行田野调查。对杨逢年在北京、广州、福州、漳州等地的后裔宗亲进行亲访，收集了有关杨逢年大量的档案历史资料和口述历史材料。在此基础上，笔者拟撰写《杨逢年传略》。值此杨逢年家乡碧湖宗祠“诒燕堂”重修落成庆典和纪念抗日将领杨逢年诞辰123周年之际，本文首先披露杨逢年在抗日战争中的史迹，以飨读者。

    杨逢年（1892-1951），字澄宇，漳州市龙文区步文镇碧湖村人（现龙文区碧湖生态园）。幼年父母双亡，贫病交加，由杨氏宗亲出面请龙海县角美镇杨厝村（亦称碧湖社）知名侨领、乡绅杨知母（字在田）帮助扶养，后收为义子。杨逢年在杨知母的关爱下，以优异成绩读完私塾、小学，后考入清政府保定军官（预备）学堂。1911年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期间杨逢年与4名同学回漳策动武装起义。漳州克复后回校继续学习，继而入保定军官学堂步兵二科学习。毕业后，南下投军在孙中山大元帅府担任侍卫。北伐前夕，杨逢年任国民革命军驻东莞虎门独立第一团副团长（团长张贞），后任北伐军第1军独立第4师2团团长，率部参加攻占漳州，克复福州，入赣、浙、沪、宁，率部担任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城卫戍任务。1928年随张贞部陆军第49师回防漳州，兼防龙岩，任145旅少将旅长兼闽西前线“剿匪”指挥官。期间，多次“围剿”闽西红军，曾率部与工农红军林彪部红一军团打过硬仗。1932年毛泽东率领中国工农红军东路军攻克漳州，张贞师杨逢年旅均遭重创。红军离漳，张贞部重整后，归入闽第十九路军节制，1933年7月被第十九路军併编，杨逢年退出军界，任福建省政府顾问，挂虚衔任驻闽绥靖公署少将参议，寓居漳州，过士绅生活。

   1938年5月13日，日寇占领厦门，漳州告急。为组织抗日力量抵御日寇向漳州进犯，是日，国民政府陆军第75师颁布一道通令：“为增强抗日力量起见，已委杨逢年为闽南游击第一支队司令，叶文龙为闽南游击第二支队司令，张河山为闽南游击第三支队司令，陈大元为闽南游击第四支队司令。令该员等遵照尅日就职及编组情形具报外，合行通令知照为要，此令”。5月25日，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致电龙海县王县长：“密，兹派本署少将参议杨逢年指导该县及漳浦、南靖、海澄等县民众武力组织训练事宜，除分电外仰遵照并转饬遵照”。在此关系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杨逢年重新披甲领兵，成为一名抗日将领。

    杨逢年履教职后，首先着力建立地方抗日武装。根据省政府电令：“奉委员长蒋训令，各省游击队应一律赶速调整，务必系统划一，纪律严明，并应在敌人后方活动，不断扰击。”按照福建省军管区司令部颁布的《福建省国民兵组织教育管理实施办法》，组建县国民兵团，系统直通乡、保。其组织结构是，县政府：国民兵团，下设常备队、妇女队、少年团、长老会，在乡军官会、自卫队；区署：区队；乡（镇）公所：乡（镇）队，下设后备队、妇女队、少年队、长老会，在乡军官会、预备队；保办公处：保队。据1993年版《龙海县志》记载：“民国29年龙溪、海澄两县分别成立国民兵团，各有国民兵2万余名，担负巡查、守望、修筑工事，协助征收田赋税捐助等任务。”其中部分国民兵，先后被征兵参加国民政府军至抗日前线作战，杨逢年为此作出应有的贡献。

    当时，为统一序列，杨逢年提议各县保安队改组为自卫大队，下辖3个自卫中队，每中队官兵125名，枪支齐全，均担负守备任务。如海澄县，第1中队驻镇海，第2中队驻南炮台，第3中队驻县城。以上地方武装，有力协防国民政府正规军，大力加强抗战武装力量。之后，龙溪、海澄、漳浦等各县均设义勇警察大队，各区设义勇警察中队。大队、中队配官佐，义勇警察由民壮报名参加，可免征兵役，自筹黑色制服，自备枪枝弹药，发给臂章符号，白天集中训练，夜间按指定地点守望放哨。

    其次是加强军事训练，提高辖下军官、军士的军事素质和作战能力，主要训练内容有：一、实兵指挥。二、审判勤务。三、地图判读及要图报告之制作。四、作战检讨（检讨过去得失研究适应处置）。五、抗战手本及南岳、柳州军事会议训词。六、作战教令及抗战参政丛书。七、应用战术及实地战术。八、沙盘、兵棋。九、防空（含对降落伞部队）防毒、防战车。十、河川湖沼地战斗之研究。十一、山地战之研究。十二、据点攻击及巷战之研究。十三、游击战术之研究。

    再次是发动社会各界捐款捐物捐药品，通过沿海大通道（广东—福建—浙江）运送到抗日前线。还用捐款购买粮食，通过海运线运送到东北，支援抗日将士、救济难民。笔者了解到，杨逢年时兼龙溪县劳军征募委员会主任委员，带头捐款，并利用自身的社会关系，社会影响带动捐款捐物。并通过“福建省抗敌后援会龙溪分会”，开展各项抗敌后援工作，主要是从物质、精神方面支援和鼓励前方的抗日将士，在后方发动全民总动员投入抗日救国运动。抗战初期，龙溪县捐款总额达81905元（国币，下同），海澄县捐款总额达20034元。同时，还有收到南洋华侨大量的捐款捐物，送到抗日前线。

    美丽富饶的九龙江，源远流长。西北高山重叠，东南面临台湾海峡。上游两岸峻岭狭谷，河流迂回曲折，险滩比连；下游水势平缓，河面宽阔，水利资源丰富，洪涝灾害也频繁。九龙江下游由西、北溪在福河合流注入南、中、北港至浮宫汇南溪于厦门入海。河口的潮区界西溪至漳州东新桥，北溪至郭坑篁卿渡铁桥。枯水期咸水界可达西溪的官田和北溪的江东桥。这段河道本来水深港阔，唐以前石码镇一带还是内海地带；明朝中期著名的月港曾是“夷艘鳞集”、繁荣一时的通商口岸，是我国东南沿海对外贸易的一个商港；抗日战争前200～250吨海轮可抵石码；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期，漳州至石码之间，枯水期间航运深有2米，全年可通航吃水1.8米、载重50吨的木帆船。

    当时，驻防漳州的是国民政府陆军第75师，该师前身为西北军第二集团军暂编陆军第3师。民国23年（1934年）进驻闽赣边界，辖3个旅，共有9个步兵团。师直辖骑兵营、炮兵营、工兵营、通讯兵营、辎重兵营、特务营各1个。抗日战争爆发后，归第100军建制并缩编，各旅撤裁1个团，民国27年（1938年）1月，该师接受原由陆军第157师负责的防区，担任从同安马巷起至闽粤交界的诏安沿海一线防务，师部驻漳州。厦门沦陷前，该师再次缩编为两个旅、4个团、约5000余人枪，师长韩文英。

    日军占领厦门后，下一个目标是攻占漳州。在由陆军第75师师长韩文英、闽南游击第一支队司令杨逢年、福建省第五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长官参加的联席军事会议上，审时度势，认为国民政府陆军第75师防线长，兵力分散，且武器装备较差，战力不足。民间地方武装原为散兵游勇，地方游杂，仓促成军，形不成战斗力。从九龙江水情看，日军海军中小舰艇可驶入漳州内地，以日军海军船坚炮利，海军陆战队虎狼之师，一旦入侵，漳州大地将遭受蹂躏，千年古城将毁于战火。当时守土的国民党漳州军政长官慑于敌威，苦无御敌良策，遂采取消极抵抗的办法，决定：（1）挖掘公路，破坏桥梁，切断交通。为防止日军沿交通线进逼漳州，下令将江东桥、石码港口桥、龙海桥、海澄西门桥等悉数炸掉。在龙海、海澄11条公路节节挖沟、每隔30至50米挖一条宽7至8米、深5至6米的大沟。漳（州）浮（宫）、漳（州）嵩（屿）、漳（州）诏（安）等公路全部交通断绝。在嵩屿一线布置防线，监视厦门日军。（2）为防止日军从厦门港沿九龙江水道入侵漳州、石码一带，在九龙江下游河道设置四道封锁线。这些所谓封锁线由当时国民政府陆军第75师韩文英部会同杨逢年属下游击司令部、龙溪县、海澄县政府组织民工、搜寻船只、分头并进，并且挖掉了石码、海澄几条街道和附近一带乡村道路的路面石充当填江石料。

    第一道封锁线，位于浮宫港口，因此处江面宽约300米。当时国民政府陆军第75师在浮宫一带组织民船三、四十艘，并从厦门调来“新马”号与“建南”号汽船二艘一并投石下沉。在每距60～70米，再抛直径达15米，高6～7米的三堆大石块，周围也散抛了很多乱石，估计抛石约有3000多立方米。

第二道封锁线，位于南港玉枕洲头偏上900米处，江面更宽约450米，当时采取双层沉船装石修筑，共组织大小木帆船70余艘、柚木船一艘，还有一艘三个烟囱的铁壳轮船，另外抛石8处，大小障碍物约30堆，封锁线高约5米，估计投石量约4000立方米。

    第三道封锁线，位于北溪头弯，江面宽约450米。这道封锁线修筑得更为坚固，当时是采取打桩、沉船、填石三结合组成的办法。据群众反映，群桩共有30群，木桩约6～7米，梢径20厘米以上，用双排梅花式打入江底约一米多深，每群桩上围上竹片，下令过往船只每次经过须带一块大石投入其中，并在周围沉没木桩船60余艘，估计装石有3000多立方米。

    第四道封锁线，位于镇头宫，江面宽约300米。据群众反映，当时国民党修筑封锁线指挥部机构设在镇头宫庙内。这条封锁线约有沉船30艘，估计装石约2000多立方米。据估算，这些封锁线共沉汽船6、7艘，排水量70吨左右的木帆船200余艘，木桩群共40余群（每群约有20余根），以及抛石等障碍物共约2万余立方米。

    九龙江下流的这四道封锁线，让日寇望而生畏，始终无法从水道进兵，确保了漳州免受生灵涂炭。然而，由于河口节节拦截，破坏和改变了原有水流运动规律，妨碍了上游推移质来砂的通泄，加速了河道淤高，这些障碍物已大都埋入河床砂层下约1～2米，给以后的防洪、防涝和航运等事业带来严重的危害。1960年“六·九”洪水灾害，九龙江平原一片汪洋，全区国民经济遭受重大损失；1984年9月1日洪水，西溪水位超过警戒线持续时间达四天，为历史所罕见。洪水行泄缓慢，与封锁线阻梗有一定关系。此为后话。但是，由此也引发了后人对此“焦土抗战”政策的种种非议。笔者认为，当时应属无奈，非常时期之非常之举。

    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6月24日，中国国民党福建省执行委员会致电龙溪县：“省党部，密，皓电来悉，保杨逢年为县参议会议长，林者仁、陈郑祥、陈毓光、卢溪生、黄磊村、卢心农为参议员”。杨逢年由此登上参政议政舞台。

杨逢年认为，国术乃我中华民族之绝技，树立尚武之民风，增强兵源的素质，充实抗战力量不可不普遍设立。为此，在首届参议会第二次大会第五次会议上，他的提案《恢复国术馆组织决定案》获得通过。其主要内容：（1）请恢复龙溪县国术馆组织；（2）乡镇保积极提倡国术社。经县长陈石呈报福建省政府主席刘建绪核准，省教育厅厅长代行回电：“龙溪县政府：……准县参议会函送恢复国术馆组织决定案等情请核实由呈件均悉，所请核尚可行，应参照准，兹抄发县国术馆组织章程一份，仰遵照办理，此令。”

    得省政府批复后，龙溪县国术馆正式恢复，杨逢年任馆长，并着力按照“区国术支社及村里国术分支社组织大纲”的要求，建立机构，配备人员。区设立国术支社，各村里设分支社。国术社、分支社以提倡国术增进民族健康为宗旨。为实现此宗旨起见，规定：（1）延聘国术家体育专家办理研究国术教授国术事务。（2）国术社及分（支）社经费，一由县政府及该地方之补助费，二由团体及个人捐款。（3）各分（支）社设董事会，由区、村、当地自治团体教育机构机关、慈善团体等处领袖为当然董事，另由当然董事推荐当地热心国术若干人为董事，成立董事会，由董事会推举各该社社长及副社长各一人，议决各该社社务。社及分（支）社正社长由区、村里长兼任，副社长统由各该社董事会推举名望相当者充之，呈报县国术（支）馆加以聘任，社及分（支）社置教务事务各1人，教习若干人。由于国术馆组织严密，措施完善有力，得到民众普遍欢迎，调动了方方面面的积极性，民间尚武习武成风，为抗战培养不少战斗骨干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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